2005年1月11日 星期二

居事二三(之二)

在外食人口不斷增加的現代生活中,一般公寓大樓的設計把廚房驅逐到一個讓人感到尷尬的地步。一方面,廚房這個空間的使用強度愈來愈小,在很多的使用中,它 只是用來加熱或盛置一些外帶的食物而已;在另一方面,有時間,有能力且喜愛親手做菜的人似乎也愈來愈少了,許多人厭惡在廚房裡工作,這些都更加地強化了上 面所講的尷尬的情形。而即使是喜愛做菜的人,他們也得忍受這種專為單一機能而設計的空間,可能是很多的設計師他們沒有下廚的經驗,不知道他們設計出的空間 是多麼沒有人性。



這些廚房通常是長條狀,配置了一字型的流理台,狹小的空間幾乎容不下兩個人回身。而在生活節奏快速的現代生活中,準備餐點的時間也被大幅壓縮,因此這個空 間在作業時,是一個狹小,燠熱,危險且節奏快速的場所。因此,有些人(通常是婦女)在做菜的同時,並不喜歡有旁人在旁邊,他們寧可自己一個人在廚房忙亂。



這樣說其實也不完全正確,並非他們不喜歡別人幫忙。只要稍微想一下就知道,在這個空間中工作有多麼讓人心理無法平衡。當自己一個人在這個令人不舒服的空間 中忙著準備食物時,可能家中的其他成員正在客廳看電視,或在房間打電動做自己的事,而吃飯這件事卻是全部落到一個人頭上,為什麼家中的其他成員都能作自己 的事,而我卻得幫所有人準備餐點!!因此,並非他們不想別人幫忙,或者和家中其他的成員一起準備食物,而是我們廚房的設計讓這種好事無法發生。



這種「現代」廚房的發明,必須追溯至1925年,Ernst May在法蘭克福興建的大批勞工住宅設計。當時正值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,為了大量提供住宅以彌補戰時被摧毀的房屋,也為了將勞動力引導致其他生產上, May將住宅的關注焦點放在「生活所需的最小空間」,而廚房的設計焦點也被簡化成一連串的「食物處理流程」。這樣做的目的是希望藉此能提供更多人居住的空 間,而婦女也能壓縮耗費她們大量時間精神的食物準備,將多餘的時間用在其他更具實質生產力的事情上。在這種情形之下,廚房空間被壓縮成如同工業裝配線一 般。



然而當我們知道這樣的典故時,也不代表我們得接受設計師因襲抄循的廚房。廚房在整個住宅裡其實有著極特別的可能性,如果你曾經待過舊式的廚房,你會發現那 是一個充滿聲音,香氣,期望,滿足的場所。在這裡,母親往往被孩子們圍繞著,嘰嘰喳喳的聲音不絕於耳,而這樣的廚房,或許才是喜愛做菜的人所嚮往的廚房。

2005年1月4日 星期二

令人迷惑的「行話」

『將城牆與街道的歷史網格作為一系列操作的痕跡,暗示潛在與壓抑在基地中的標示,痕跡的重疊與擾動隨著時間而增加,圖形與網格之間的相互作用被模糊而成為建築所發生的中界區域』

Peter Eisenman
建築這個行業有時真讓人感到可悲,為了顯現自己存在的價值,往往得講些莫名其妙的「行話」。有時候我真想,誠實的做些東西不好嗎?讓作品去表達自身的意義不好嗎?這就好像在問一位文字工作者他所創作的詩歌、小說想表達什麼一樣!當這位作者真的告訴你說他想表達的是『人類在巨大痛苦,面臨生死存亡決定時……』難道你不會覺得荒謬嗎?真是如此,那還要那些詩歌、小說幹嘛?就直接寫創作感想就好了吧!
或許是害怕自己的創作意義不夠豐富,因此必須額外地用言語添加許多意義上去。當然,我們的評圖制度長期以來一直用Dialetic的方式進行攻防,讓設計變成一種『思考的習慣』,也妨害了敏銳感覺的養成。
大學時,有位非常有名的老師曾經認為建築的語言是有限的,我們的作品沒辦法說太多話。如果我們真要像Eisenman那樣說話,那這種看法當然不能說錯。但是,建築其實有自己的語言,或者,有自己的表達形式,而這種表達形式和口說的言語是不一樣的。口說或手寫的語言有其特定的結構形式,它主要是一種序列式的表達方法,因此由上而下,由左至右,前因後果的關係就變得非常明確。但是建築不是,建築的語言比較像是一種並列呈現的東西,眼睛所看的,耳朵所聽的,鼻子聞到的,腳踩的,手摸的,冷熱的,各式各樣的感覺不斷地衝擊著你的身體。這些綜合起來,形成了我們對一個空間或環境的認知。
因此,重新詮釋Venturi的「建築中的複雜與矛盾」是有必要的。所謂的複雜與矛盾並不指言語理解上的,而是指感官經驗上的,同時,我們似乎也能連結上環境行為學中所說的affordance。
然而,即使有這些學理上的理解,在創作上還是必須回歸到建築的語言本身。而精進這種語言的唯一途徑是噤聲,不說話之後,我們唯一的表達方式是藉由對建築語言的精通。